很痛苦，很疼。
Thor的头很疼，眼睛很疼，五脏六腑就像被丢进风扇里搅碎了一样疼。
Loki是冰，冻伤他，又打碎他。现在站在他面前，Loki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挂满了倒刺，即使是一声微不可寻的气声，都剐下了他一层血淋淋的皮肉。
Thor强忍着，他只敢轻轻的蹙一下眉头以防Loki发现什么端倪，他撇过头，自然的像是欣赏耀眼的日光，片刻的静默也让他疼，他能听到Loki急促的呼吸，甚至能听到对方心里的那些呢喃碎语。
“但我们始终是兄弟。”他说不出什么，只能用这句苍白无力的话辩驳。
“哦，是吗。”Loki的语气平平，还带着一声长长的叹息，那声哀叹没有沉下去，它飘忽着绕到Thor眼前，用极其轻盈的姿态跳起舞，Thor心脏的每一下抽痛都是那声哀叹激情洋溢的鼓点。
——再说一句，再说一句他将永远放弃你。
它们在诱惑着，Thor眼前出现了一团金色的光，是温暖的治愈的，他只要再说一句，他就不会痛了。
——不——不行！不行！
Thor抓着喉咙，他的指尖不受控的缠绕起闪电，他的皮肉被自己抓破了，他瞪着眼睛，几乎有血要滴下来，他慌乱的抓住Loki的手腕，在那苍白的手腕上抹上杂乱的血迹，Thor努力的费力的想要说出那句话，哪怕只有一个字也好，但他眼前突然一片空白，他脚踩着白，头顶着白，他呼吸着白，他不疼了。
然后他看见了光，看见了房间，看见了桌子，看到了斜放在一旁还在写信的笔，一切恢复如常，只是只有他一个人。
Thor慌乱的找着，好似忘记了Loki让他有多疼，好似多少疼他都能忍着。
“Thor——雷霆之神。”
房间有了声音，这声音来自四面八方，又好像归于一处。
诸神降临，他们可以是天地，可以是草木，可以是栖在窗沿的花蝶，可以是Thor的痛。
“诸神在上。”Thor谦卑的低下头，他什么都不敢想，唯恐诸神窥探到他的心思。
“身为王，身为神，你该知道放弃什么，追求什么，神并非束手束脚，也并非无拘无束，但要追求的永远是大义，该放弃的永远是小我。”
Thor听的懵懂，他皱着眉，想要问这是什么意思，诸神却先一步回答他。
“Loki Laufeyson，放弃他，是你的小我，拯救他，是你的大义。”
“不，我不明白……我为什么不能拥有他？”Thor质问着，竭力争取着。
“他为了你，毁灭整个约顿海姆，他弑父杀兄，该承担神的制裁。”周围的世界跟着轰隆轰隆的颤抖着，Thor恍惚回到了晦暗惨烈的战场。
“我可以替他承担……我可以……”Thor冲着空房间大吼着，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一次一次做着保证，直到他的眼神越来越灰暗，直到他孔武的身躯颓然的靠在墙上。他望着屋顶，屋顶又变成了白，他看花了眼，他看到一点绿色，看到一点灰色，那团朦胧的颜色开口了，
——哥哥……
Thor笑了，笑的痴痴傻傻，他伸长了手想要够住他，却总是水中捞月一样一场空，忽然，他指尖碰到了，好像一块大无边际的玻璃，那团绿就在玻璃那面。
Thor发了疯的捶着，雷电在他手中呼来换去，他听到玻璃传来咔嚓咔嚓的崩裂声，他又来了力量，一拳一拳不知疲惫的砸上去。
那玻璃终于碎了，Thor昂这头，伸手挡了一下满天洒落的碎屑，当他移开手臂，白不见了，变成了黑，他看到Loki如何联系Surtr，他看到Loki是如何杀了Laufey，他看到Loki躲在黑房子里是如何冷眼旁观这一切。
然后黑不见了，变成了红，是火焰是鲜血，是他的披风。
——只要Loki爱你，这一切都不会停下。
Thor跪下来，他垂着头，带着从未有过的落魄模样。
“我要怎么拯救他？”
——放弃他。
然后红没了，黑也没了，他还握着Loki，就像握着救命稻草，但他选择放手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Loki慌张的摸着他的脸，他小心的谨慎的，生怕碰疼了Thor。
Thor轻轻拨开了他的手，他知道该说什么，但他在怕，他只能迅速的匆忙的说：“我不爱你。”就像雀鸟咻的一下掠过水面，听起来那样无关痛痒。
Loki垂下手，他收起了眼神里的担忧，收起了表面上的慌乱，他面无表情的哭。
没有大吵大闹，没有情绪崩溃，没有乱砸东西，只有通红的眼皮抖落了两颗泪珠，就像某天晚上从他发梢滴下的两滴水，这是他的哭。
没人会拦着他离开，就像没人会挽留他。
Loki跑到乌尔德之泉，他踏过泥泞，粗鲁的挥敢走萦绕的彩雀，他找到Urd，问：“你需要什么。”
Urd抬抬因衰老而耷隆着的眼皮，她打量着Loki，古怪的笑了一下。
“你的谎言。”